从武汉出差回来后，杜甫接到蒋昇的电话，要他和李白一块去家里吃饭。
饭桌上两人自然是遮掩着关系，本意是想着表现成有一定交情的前辈和后辈。
但奈何毫无经验，故而有些用力过猛，两人显得太不熟了些。
杜甫脸皮薄，加之有些心虚，听了饭桌上蒋昇感谢李白“照顾”
自己学生的一席话，竟不知道又想起了些别的什么。
小心翼翼地抬眼，却正好撞上李白看过来。
一时间措手不及，竟没听清老先生下一句说的什么。
老头有些好笑，又重复一遍。
一顿饭吃得他心惊胆战，但老师好像很高兴的样子。
饭后他们向蒋昇告别，老头固执地送他们到门厅，又看着他们离开。
杜甫忍不住回头，看着老人站在晚风里，轻声对李白说：“我这一世父母又早逝，没什么亲故，老师对我极好。
只是如今他也老了。”
话虽然只说到这里，但李白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他语气的一丝伤感。
有意撇开话题，于是他笑着说，“我比你大许多，你现在在省博，蒋教授要我照顾你，那大约你也能叫我一声夫子？”
“你？你能教什么？”
“想学什么都行。
既是你学，我定然倾囊相授。”
他们走在家属院的砖头路上，踩着暑气的尾巴，笑着聊一个毫无意义的话题。
大概是因为日有所思，当晚杜甫做了一个梦。
梦里是一千年前。
他年岁尚小。
某一日，大约是春天，因为窗前杏花开的热烈。
他在屋里读书，却听到门外的婢子说什么新来的夫子。
小孩有些坐不住了，他日日都是去学里，还没有夫子到家里来授课呢！
他甫一出门，便看到廊下站着一人。
他阿娘从回廊另一侧转过来。
“二郎，快来见过李先生。”
李白这时候还很年轻，端的是一副青年才俊的好模样。
他眼底含着笑，看着面前扎着双髻的小孩乖乖行礼，叫他夫子，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头。
小孩抬眼，瞳仁里都是好奇。
第二日在办公室里，杜甫同李白讲起这个梦境。
忍不住笑，说道：“我十二岁时，你都二十三了。”
李白慢条斯理地咽下半口馍，“也没什么不好。”
他把剩下的半截话藏起来没说。
他也希望这梦境是真的。
这样他们会在一切发生之前就认识。
不过现在已经很好，他看着在阳台上浇花的杜甫，心里这样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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